2)第一百七十八回事了拂衣去,深藏身与名(双_嫁姐(姐弟骨科、1V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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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既无外患,也无近忧,不缺强将,只盼明君。”

  他露出几分无赖习气,道:“再者,我心不在朝堂,强留也无用,没得多领你一份俸禄,狗脾气上来,还要四处生事,给你添麻烦,何苦来哉?”

  季温珹被他气笑,看出他真有辞官之意,转而又有些感伤:“可……你不是说过,要做我手中杀人的利器,也要做救人的刀么?那些话,如今都不算数了么?”

  “陛下。”谢知方收起嬉皮笑脸的神色,定定地看着天子的眼睛,语气也正经许多,“今时不同往日,您已不是那个如履薄冰、无人可用的太子,可供您用的神兵利器多得数不胜数,我也不再是其中最好用的那一柄。”

  “天子富有四海,实不必将目光放在臣一人身上。”谢知方将袖袋里收着的鱼形印信奉到季温珹手上,“我这些年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情报网,如今悉数交于陛下处置,凭此印信可自由调令,一应人等莫敢不从。”

  “还有——我身边的小厮永寿委实得用,待到去了金陵安置停当,我打算升他做管家,令他打点一应大事小情。”他忽然提起毫不相干的人。

  季温珹却听得明白。

  永寿——乃是他暗中安插过去的人。

  谢知方做出这副表态,显然是早就知道永寿的来历,却坦坦荡荡地重用对方,借此消解他的疑心。

  季温珹握紧带着余温的印信,一时间觉得面前这一切有些不真实。

  真的有人傻到这地步,为了心仪的女子,心甘情愿放弃苦心积累的一切吗?

  值得吗?

  看着谢知方黑白分明的眼睛,这些问题,他又问不出口。

  谢知方知道,季温珹不会拒绝。

  若是换在一个多月以前,他无论如何不会准自己辞官归隐。

  无它,自己这些年做下无数脏事,手染无数鲜血,一手将他推到如今的高位,实在是太好用了。

  只有利刃割破手掌,令他知道疼痛,为了自保,才有可能放手。

  可这分寸太难把握,一旦过了界限,便会人头落地。

  好在,谢知方有惊无险地达成目的。

  季温珹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。

  谢知方如释重负,笑吟吟地行了叁跪九叩之礼,正式向他拜别。

  季温珹亲自将谢知方送出大殿。

  雪下得越来越大。

  少年戴上鬼面,走入满天风雪中,脚步轻快,归心似箭。

  季温珹忽然想起许多往事。

  谢知方着一身红衣,于马背上倒挂金钩,身手利落地将蹴鞠击进洞中,二人鼓掌相庆时,大汗淋漓的爽快;自己在宫中腹背受敌,捉襟见肘时,他毫不犹豫奉上的十万两雪花银;他于辽东卧底,二人往来通信时,信中算无遗策、缜密妥帖的诸多布置;还有宫变那日,破空而来,救他于水火的那支箭……

  他的眼前变得模糊一片。

  步履踉跄地追进雪地里,他张了张嘴,带着哭音唤谢知方,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尊敬:“周先生!我以后……我以后可以去金陵拜访你吗?”

  谢知方洒脱地挥了挥手,连头都没有回,轻飘飘的一句话和着呼啸的风声送入季温珹的耳朵。

  他说:“周家的大门,永远对知易兄敞开。”

  接近季温珹的时候,他动机不纯,居心叵测。

  如今功成身退,季温珹好歹也算个有仁德有底线的人,没了猜忌提防,两个人之间的友谊,或许能纯粹些。

  季温珹顿住脚步,呆呆地看着唯一的知己、难得的良将、对他倾囊相授的先生、救他于危难的恩人一步步远去,离开诡谲变幻的朝局,离开尔虞我诈的是非场,离开他的生命。

  谢知方说得没错。

  天子富有四海。

  然而,到头来,终究是孤家寡人。

  他蒙住眼睛,低低地笑起来。

  透明的液体自脸侧滑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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